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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过往


墨容澉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他决定了的事,便会竭尽全力去做,只是情感和理智总在交战,表面上风平浪静,可熟悉他的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

        绮红尤其不安,问绿荷,爷最近倒底怎么啦?怎么就不准王妃过怀临阁了呢?

        绿荷也觉得奇怪:爷不让王妃过来,我看他自己也不好过,没见他和王妃吵架呀!她走到门边看了看,墨容澉在书房,贾桐宁九立在门边,她微微蹙眉,走了出去。

        她本不想和贾桐攀谈,可宁九那个人,是个死脑筋,不会轻易透露有关主子的情况。

        走过去,对贾桐使了个眼色,贾桐立马接收到,屁颠屁颠的过来了,绿荷,你找我?

        绿荷白了他一眼,我问你,爷最近怎么了?和王妃闹别扭了?

        贾桐耸了耸肩:我哪知道

        绿荷转身就走,贾桐赶紧改了语气:莫不是

        绿荷回转身子:莫不是什么?

        贾桐想了想,王爷接了王妃从宫里回来那天还好好的,然后突然冲了出去,还不准我和宁九跟着,绮红进去看,王妃在睡觉,应该不是两人吵了嘴,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是什么,快说!

        贾桐一本正经道:王爷可能是得了失心疯。

        我呸!绿荷呸了他一口:你才得了失心疯,敢这样咒爷,看我不去爷跟前告状。

        贾桐忙拖住她,为了多跟她说几句话,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容易吗?

        赔了笑脸,绿荷,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绿荷甩开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知道问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转身要走,贾桐拦住她,绿荷,什么时侯给我绣个荷包啊?

        绿荷没好气,谁答应给你绣荷包了?

        贾桐抖了抖腰间的荷包,腆着脸笑:好绿荷,你真忍心看我一个爷儿们家带这种荷包,怪叫人笑话的。

        绿荷哼了一声,那是王妃的心意,你就戴着吧。

        王妃老早就不管这些个了,好绿荷,替我绣一个吧,啊?

        贾桐腆着脸求,绿荷却心思一动,莫不是因为王妃送了荷包给贾桐,没送给王爷,所以他生气了?就算如此,也不至少气成这样吧。

        她往贾桐腰间瞟了一眼,确实不合适,摘了吧,赶明儿我给你绣一个。

        得勒!贾桐得了准信,眉开眼笑,我每日里都外出,你有什么要我带的没?一来二往,这事不就成了么?

        绿荷翻了个白眼,没有。转身走了。

        贾桐还是很高兴,摸了摸脑袋往门边去,偷偷儿往里瞧了一眼,墨容澉坐在那张紫檀木的大椅上发呆,公文散了一桌子,他两眼发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子,他出来,贾桐和宁九忙齐刷刷望过去,等他示下,他却摆摆手,不用跟着,我出去一趟。

        贾桐道:王爷,您不用属下们跟着,也得告诉一声,您去哪啊!

        墨容澉默了一会子,象是叹气,珠儿的忌日快到了,我去看看她。

        贾桐和宁九相视一眼,默然杵着,看着墨容澉缓步沿着长廊往月洞门那边去。

        贾桐叹气:咱们王爷真是个情种,皇甫小姐都死了几年了,还这么上心的惦记着。

        宁九面无表情,半响却是嗤了一声。

        贾桐问:你嗤什么?

        宁九不作声,转过脸去看别处,只当没听见。正因为是情种,所以王爷现在才这么苦恼,喜欢上仇人的女儿,觉得对不起皇甫小姐吧。

        墨容澉近段爱喝酒,随身总带着一小瓶,到了皇甫珠儿坟前,他往石阶上一坐,拿了酒瓶子仰头就喝,三年了,珠儿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努力的想记起来,脑子里却总浮现出一张巴掌大的脸,一双乌沉沉的眼,头上的发髻歪歪斜斜

        他极怒,一拳打在石阶上,花岗岩的石阶坚硬如铁,他的手被反弹的力量震得生疼,他自嘲的笑了笑,知道疼就好。

        珠儿死的时侯,他在外沐血杀敌,等得到信赶回来,却只剩了这个坟堆,当时就是个凸土包,连碑都没有,是他后来把这里慢慢修建成形,有了坟莹的样子。

        他十五岁订的亲,珠儿十三岁,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甫仁是当朝大学士,太子的恩师,门弟显赫,先皇病重时,朝廷内外一片混乱,他被派遣在外,对京城的消息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太子谋反,等不及要逼位,大皇子带兵镇压,把先皇从太子手里抢了出来,给他发加急书信。

        等他带兵赶到的时侯,大局已定,先皇临终前有手谕,传位给大皇子,当时有朝臣在旁边,这事做不得假。

        太子自然不服,领了兵镇在城门外,叫嚣着要进宫,是他临危受命,和叛军决一死战,保住了临安城,太子战死,他荣升兵马大元帅,成为皇帝的左右臂。等那段混乱过去,他才知道先皇临终前最后一道旨意,竟是将皇甫大学士满门抄斩。想来是恨极了这些狠子野心的外臣。

        从领旨到颁旨,都是白如禀经办,他却是不信的,认为整件事都是白如廪在搞鬼,原先大学士就和白丞相不合,这次借了叛乱之事,白如廪索性彻底解决了皇甫大学士。

        他是有功之臣,一边升官进爵,一边却是未婚妻惨死。当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加上时局不稳,他索性将这些事扔在一旁,继续平定叛乱,悉心辅佐皇帝大业。

        从那时侯起,他便将白如廪视为仇敌,用来寄托他的一腔恨意,这一恨便恨到了如今。

        天色渐晚,他把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撑着身子站起来,骑着马往回走。

        进了府门,到了二道门下马,郝平贯侯在那里:王爷,您回来了。

        他唔了一声,下马,随口问道:王妃过来了吗?

        郝平贯一愣,不知道怎么答,无声的摇摇头。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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