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的手指像是最完美的瓷器，她那纤长的指尖带着略微冰冷的温度落到荣丹的手上，点着那已经被挠破的皮肤露出一丝可怜的神色，

  荣丹好像忽然就被烫到了，她仓惶地将自己的手指藏到衣袖之下，脸色变得通红，

  与云念比起来，她简直就像是一个贫民丫头，手上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既不白皙，也不美丽，交错纵横的伤疤留在上面，像是干枯的树皮，

  “也是，荀珂那家伙向来只宠爱荣阳。”

  那美丽的少女自顾自说了一句，才从霍代玉的怀里摸出一盒小小的脂膏来，

  “哎！那是凝思送我的！”

  弓箭微微抖动了一下，霍代玉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意味，语气虽然着急，却并没有阻拦，

  “那还是我送予凝思的呢，放心，回去就问给你。”

  云念轻声应和着，那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沾了药膏，强硬地扯过荣丹的手，将药抹在了上面，

  伤口碰到药的时候，攀升的温度让人感受到一种麻痒的痛意，简直就像是把人扔到了沸水旁边，

  荣丹的手握成了拳头，收得很紧，她已经不清楚那毒药有没有嵌入到自己的肉里，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云念，

  “为什么？”

  她的语气太轻太轻，背对着荣阳她们，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愤恨还是厌弃，

  不过为她上药的云念显然听到了，只是一边仔细上药，一边说着，

  “我见过你的，你也许不知道，你在湖岸边采摘花朵的时候，不是放飞了一只被雨打湿的蝴蝶吗？”

  当时云念只是觉得意外，毕竟，洛川城里的姑娘们极爱捕蝶，也爱将它们关在密闭的盒子里面，而后再也不去看它，

  但是荣丹居然会愿意放飞一只蝴蝶，云念不由得记住了她，

  荣丹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了，她常常在湖岸边偷偷采花，带回去为自己染上寇丹，这是她唯一能够用来自娱的事情，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丞相嫡女，那些恶劣的想法和现在的温情交织在了一起，让她思绪混乱，

  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对于她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只要装作不小心，长长的指甲是可以划破云念的手的，尤其是她的皮肤看起来那样地细嫩，

  划破皮肤的瞬间，毒药就会从指尖融入到伤口里面去，云念会在第三天的时候皮肤溃烂，

  这样的话，她就再也不能出现在洛川城众人的眼前了，荣阳就不会再那么生气，也就不会再对自己下狠手，

  这样想不是很合理吗？荣丹的手开始颤抖，那幅度就连云念身边的两位好友都感受到了，

  沈凝思眼神一变，就要拍开荣丹的手，却看见了云念眼里阻止的意味。

  “嫉妒很可怕，对吧？”

  云念轻声说着，那药膏细细地抹在伤口上，从一片的白变得透明，最后变得滑腻消失，

  而后她的指尖缓缓上移，触碰到荣丹那白得过分甚至有些可笑的脸上，即使是再厚重的妆容也很难在近距离的观察之下隐藏那可怕的伤口，

  “过分的嫉妒才会伤人，不是吗？你舍不得伤害蝴蝶，那难道要伤害自己吗？”

  云念轻轻叹息了一声，把那盒药膏放进了荣丹的手里，而后带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为什么要让她过来嘛，我们三个在一起已经足够拥挤了。”

  霍代玉将弓箭收了回去，有些不满地说着，沈凝思的眉眼温和，但也能看出一丝的不赞同，

  云念的两位好友，对于身边的人的要求实在严格，这么久了，唯有她们彼此三人而已。

  可那娇俏地少女只是眨了眨眼睛，眉目含情一般传递着自己的思绪，

  “知道啦，就这一次。”

  她似乎在计划着什么，瞳孔的深处还带着一点点恶劣的调皮，

  看到这样的她，沈凝思才像是终于看到了曾经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好友，恶作剧也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意味。

  荣阳从自己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那庶出的妹妹似乎成功地走到了云念的身边，被她接纳了下来，

  “真是……凭什么？”

  她暗自咬牙，语气里的酸意却没让任何人察觉，

  “那贱人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孩子，长得也不貌美，又身无长物，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就可以走到云念的身边？”

  她想转身就走，看到地上的茶杯碎片以后总算是记起来现在是在她自己举办的春日宴上，其余的官家小姐还等着与她相交呢，

  陈三小姐脸上已经被擦上了药膏，有些委屈地坐了过来，靠近荣阳，

  “荣阳，你看看云念，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她身边的那些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要我说，能成为她好友的，都不是正常的家伙呢。”

  “闭上你的嘴吧。”

  还以为自己拍马屁成功的陈三小姐没想到，荣阳只是不耐烦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直勾勾地看着云念所在的方向。

  当然春日宴只是喝茶闲聊可不够有趣，后排的小姐们见到自己无缘往上攀谈，也只能自顾自地想约做些小游戏，

  有的弹琴，有的轻声应和，有的兴致来了就让丫鬟们取来纸笔，画下刚才的景象，

  云念喜欢这样的场景，只要不需要自己上场，看别人表演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忽略掉这些贵女性格，实际上，她们都是极为漂亮的女子，

  “你呀，总觉得你若是男子，定然是那左拥右抱之人。”

  沈凝思有几分好笑地看着她，摇头叹息，

  云念也不反驳，她自然觉得，要是世间的女子不再因为男子而互相争斗就好了，

  弹奏的乐曲越来越快，琴弦崩得很紧，好像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飞了出来，

  演奏的某位小姐好似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铮~”

  一声嗡鸣和断裂的声响，断裂的琴弦拍到了一片飘落的树叶上面，拍得它调转了方向朝着云念快速地飞去，

  “思思！”

  霍代玉刚要动作，云念就已经伸手挡住，那叶片在手背留下一道带血的伤痕，

  荣丹急切地往前一靠，伸手就要去按住那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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