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吃的米面蔬菜，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也是农民一锄头一锄头的辛勤劳作。

那个年代连化肥都没多少，缺少了足够的农业人口，那种出来的粮食自然就不够吃！

民以食为天，饿肚子可是天大的事。

所以会有这样的限制也是迫不得已。

但到了82年后，改革开放，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全面推行，农村生产效率提升，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口了。

84年1月，上边做出决定“各省可选若干集镇进行试点，允许务工、经商,办服务业的农民自理口粮到集镇落户”。10月，直接出台了政策，凡申请到集镇(指县以下集镇,不含城镇)务工、经商、办服务业的农民和家属，公安部门应办理入户手续，除口粮自理外，其他同集镇居民一样享有同等权利。

人口流动性大大增加，加上南边逐渐繁荣起来，大家都往沿海城市跑、

介绍信制度很快就名存实亡，成为了历史。

赵山河感慨了一番，对岳芳说道：“现在进城打工不需要介绍信了。住处也是县城的，商场给员工租了一批房子，就在旁边的巷子，到时候给你也分一间！房租从工钱里扣就行！”

“谢谢！你们真的是好人！谢谢……”

岳芳十分激动，不停道谢，抹了抹眼泪，直接就跪下给赵山河和苏婉他们磕头。

苏婉和李玉梅连忙把小姑娘拉起来，可能是刚吃了饭，血都往胃里面流，小姑娘起身时又差点晕过去，两人给她喝了半瓶可乐，又拉着她一顿关心。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闭口不提自己来历的岳芳，也终于开了口，也说明了之前不敢透露身份的缘由。

和苏婉预料的不差，岳芳家住在桃县下面一个小农村，叫清溪沟，十分偏僻，想要到乡里赶集都得走上三四个小时的山路。

岳芳今年刚满十七，家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前一阵父母打算把她嫁给村里的一户姓吴的人家。

虽然年纪小一点，但只是嫁人，岳芳也不会太抗拒，农村就这样，结婚早，十八岁就生孩子的也是一大把。

但她要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兄弟！

那三兄弟姓吴，家里条件很差，因为三人好吃懒做，一直没讨到婆娘，三兄弟打了几十年光棍，老大都快四十岁了！

前两年，三兄弟掏空家底，不知道从哪买带了个女人回家，说是老大讨的媳妇。

但慢慢的村里人发现了不对，三兄弟那真是没把兄弟当外人，老二老三也天天往嫂子屋里跑！

大家都看不惯这种龌鹾事，甚至怀疑那女人是吴家三兄弟买回来的，但毕竟没有证据，而且说破天也是家事，都不好说什么。

那女人也命苦，白天下地干活，回了家要做家务，晚上要伺候兄弟三个，稍有不顺心，还会遭到拳打脚踢。

她时不时就会一个人躲在村头的大黄角树下面哭，村里人都十分同情。

不到一年，女人就不堪折磨，上吊自杀了，就在那棵大黄角树上。

这闹出人命，事情可就不一样了，人人都知道那吴家三兄弟不是人，成群结队堵在吴家门口，唾沫星子把门板都洗了一遍。

大家想把三兄弟拉出来批斗公审，然后送到公社劳改，但村支书却出面把事情压了下去。

从那之后，吴家三兄弟就变得人厌狗嫌，在村里是人是鬼遇见他们都要骂上两句，连小孩儿也看不起他们，吐口水、砸院墙，经常到吴家去捣乱。

三人待不下去，就跑南边去打工了。

过了一年多，前不久三人竟然又回到了村里，看样子还挣了不少钱，穿得也人五人六的，还把老家的房子翻修了，成了村里最漂亮的红砖房。

这下大伙背地里虽然仍然议论纷纷，但没人再当面骂他们了。

嫌贫爱富，社会大风气就这样。

没过多久，那三兄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岳芳，找人上门说媒，说是要给吴家老三讨媳妇。

但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那吊死的女人，就埋在村头呢！

嫂子他们都不客气，更不要说弟妹了，那都是三兄弟共享的女人！

岳芳家里虽然十分困难，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她原以为父母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但没想到，父母竟然为了一千块彩礼，就打算把她卖掉！

是的，吴家三兄弟给出的彩礼十分丰厚，一千块钱！

一户农民，光靠种地，得好十来年才能攒下一千块！

不过这样丰厚的彩礼意味着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

卖女儿！

可那吊死的女人坟头草还没多高呢！

岳芳一想到嫁到吴家后就要遭受同样的待遇，就害怕到流泪，她哀求父母，但父母就像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绝望的她，整日以泪洗面，没有任何办法。

大部分农村都是这样，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想要改变，至少得一到两代人的时间。

眼看婚期要到了，岳芳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出门，甚至想着要不要提前了断，以免受辱。

夜里，隔壁的婶子看不过去，悄悄找到岳芳，给她出了个主意，劝她连夜逃走，去县里或者是南城找个活干，还给她塞了两块钱的路费。

岳芳被说服了，东西都不敢收拾，连夜就从小路逃离了清溪沟……

听岳芳讲了自己的故事，苏婉和李玉梅都忍不住落泪。

赵山河心中长叹，这个年代的苦命人太多了，哪怕他一直在南城周边活动，也见到了不少贫困的家庭，在偏远一点的农村，那更是十户有九户都处于极度贫困的状态。

不说别人，他家里当年如果不是那么困难，母亲也不至于被迫改嫁，他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捡垃圾。

“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你在这踏踏实实做事就行了，每个月工资就按商场的正式员工一样算！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老家的远房表妹。”赵山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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