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休息日。

季轻然又去了东市。

下车后，她先去朝内菜市场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带盖塑料桶。

季轻然到了之前和杜昌其说话的那处院子，开门的是昨天跟着杜昌其的男人之一。

“季姑娘很守时啊。”

杜昌其和她招呼一声，看向季轻然手里的水桶。

她掀开了盖子，两条小臂长的鲤鱼正在桶里游来游去。

水桶太小，鲤鱼不能畅快游动，不高兴地发起了脾气。

尾巴“啪”地一甩，打到了水桶上，水花四溅。

杜昌其凑得很近，被当头甩了一脸。

“哎呦，我去！”

他往后退了几步，抹了把脸。

季轻然笑道：“杜哥，这两条鱼送给你尝尝，保证鲜活。”

杜昌其拿手绢擦完脸，也笑了起来。

“妹子，我看出来了，这两家伙的确活蹦乱跳的，就等着我拾掇它们呢！”

他挥了下手，一个男人将水桶拎走了。

少顷，他回来禀告道：“过了称，一条两斤二两，一条将近两斤半。”

杜昌其嗯了一声，看向季轻然。

“鱼很不错，妹子，咱们谈谈价钱？”

“杜哥，我这鱼比别家养得好，放在水缸里，可以活好多天，你可以用那两条鱼试一下。”

季轻然道：“价钱方面，我也不多要，就按一块一斤，如何？”

“妹子这要价很合理。”

杜昌其回道：“咱们银货两讫，你送鱼过来，我立刻给你结钱。”

“但是……我有个条件。”

“杜哥请说。”

杜昌其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在桌上磕了磕。

“你这鱼，只能卖给我一人。”

这是想做独家生意？

季轻然并不意外，因为当初侯四也是这样要求。

但那是在松安县，如今他们在京市，市场大了数倍，不可同日而语。

季轻然没有直接应下。

“杜哥，这鱼你还没开始卖，我也不知道咱们送鱼和接鱼过程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和麻烦。”

“你还是先卖鱼，其他事情等卖鱼上了正轨之后，咱们再谈，行吗？”

杜昌其呲了呲牙，倒也没说其他话。

“行，就按妹子说的办！咱们商量下次送鱼的事。”

……

“这鱼可真不错！”

朱大山拿起桌上的手巾，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将手巾丢回桌上。

“找到人了吗？”他看向桌边站着的男人。

“还没有。”

“这么费劲？”

男人为难地道：“那个瓜怂不怎么露面，兄弟们总是逮不着他，就还没问到具体消息。”

“一群废物！”朱大山骂了一句。

男人缩着脖子，不敢开口。

“这点小事都得老子亲自出动，要你们有什么用！”

朱大山拎起椅背上的外套，穿好后，他大手一挥，喝道：“走！”

一行人到了南市。

火车站附近热闹非凡。

列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旅客行人的喧嚷声，此起彼伏。

“你们两个在这边守着，你们三个到那边等，其他人跟我进去。”

朱大山带着几人转过开元里的百姓社区，到了黑市的入口处。

阿包剔着牙，正从里面出来。

最近杜爷卖鱼生意红火，挣了不少钱，兄弟们的日子都跟着好过起来，隔天就能吃顿肉。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阿包呸呸朝地上吐了两口，扔掉剔牙的小木棍儿，哼着小曲儿，朝火车站方向走。

没两步，眼前被一片黑影覆盖。

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包张口就骂。

“你踏马眼瞎啊，往哪儿走呢？信不信劳资……”

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阿包立刻哑了声。

“呃……嗐，是朱哥啊！”

“天呐，我这是走了什么鸿运，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朱哥！我等下就去买彩票，今天的号码一准能中！”

阿包一脸谄媚，笑脸相迎。

“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朱大山的脸上并没有喜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阿包打量。

“不不，没有，”阿包连忙摆手，谄笑道，“我就算能过点好日子，也是多亏了朱哥关照。”

“朱哥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没忘就好！”

朱大山挑了挑眉毛。

“走吧，还需要我请你？”

“不用，不用。”

阿包捧着笑脸，不敢多言，默不吭声地跟在朱大山后面，进了一处院子。

咣当！

大门被用力甩上。

阿包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知道找你什么事吗？”

朱大山在桌边坐下，有人上了茶，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才缓缓开口。

阿包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再转快点，就要从眼眶里窜出来了。

啪！

阿包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挨了一掌。

“老实点，别耍花样！”

朱大山一扬手，阿包身后的男人往侧边退了一步。

“我，我也不太确定。”

阿包的脑袋被拍得生疼。

他结结巴巴地道：“大概是朱哥，朱哥想知道杜爷，哦，不，是，是刀疤杜卖鱼的营生……”

他微微抬眼，偷瞄着坐在桌旁的朱大山。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谁的人，你心里没数？”

“我，我生是朱爷的人，死是朱爷的鬼！我对朱爷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朱大山哼了一声。

“那你该干什么，心里没点底数？非要等着爷亲自上门来问你？”

砰！

朱大山拍桌子。

阿包扑通跪了下来。

“朱爷，不是，我，这事我正在查呢，还没搞清楚，所以，所以才没向朱爷禀报。”

朱大山不置可否。

他没有让阿包起来，只是端起茶碗，用盖子拂了拂里边的茶叶，抿了一口茶。

“说吧，就说你现在知道的情况。”

茶杯被放回桌上，一声轻响。

阿包不敢隐瞒，开始诉说。

“什么意思？”

朱大山拧着眉头问道：“知道有人供鱼，是个年轻姑娘，你却没有见过？”

“你也不知道她的底细？”

阿包生怕朱大山不相信他，赶忙解释道：“真的，朱爷，我发誓！”

“刀疤杜对这姑娘保密得很。”

“平时接货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去办，我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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