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头，周小媛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又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落在众下人眼神里，便多了颇多意味，他们咬紧牙关，伏地不敢说话，胆子大的在那求饶，但看起来已经慌成了六神无主。

周小媛并没有立即就点头原谅，她缓缓的一个一个打量过去，轻柔的说：“我的记性很好也很差。”

“要说好呢，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的脸我都记得住……”

她顿了顿，果不其然便听见那些人倒吸口冷气的声音，周小媛觉得很好玩，也歪了歪头，“看起来大家都很害怕呀，这可真是稀奇，你们是希望我记性差一点是吗？”

没有人敢回话，这却在周小媛的意料之中。

要是她前面铺垫了这么多东西，还有人在那擅自出声的话，她就得考虑这些人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一直废话下去了。

好在这些人也算是识时务，乖觉闭了嘴，周小媛满意一笑，径自挑明了自己的要求，“要我记性差一点也可以，我不会将这事和王爷提起。”

“但前提是你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希望我在府中的任何地方再听到这些话——”

周小媛缓缓扫视他们，重复了一遍，“听明白了吗？”

没有人敢回话，空气中只留存“砰砰”的声音，那是那群下人磕头刻的毫不留余力的声音。

到现在，周小媛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有点

习惯这种场景了，她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让他们起来，依着自己设想的话，一步一步拉他们入套。

到最后看那群下人满眼崇敬、连连点头，恨不得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周小媛自己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事情原来可以这么顺利的吗？原来她竟然还有拉拢人心的天赋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但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的意思吗？

周小媛站定在那，看那群人彻底散尽离开，不由嗤笑了一声，心情也愉悦不少。

从今日起，想必府里的闲言碎语会少很多呢。

她满意的点点头，自顾自转身离开，却也没有注意到，在她刚刚站立的那棵大树旁边，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显然他在这里站了已经不止一会儿了，周小媛刚刚说的话大部分都被他听见了。

黑影站在那略略思索，很快抬起头来——正是松陵。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第六感还是告诉松陵，这件事情他应该禀报给王爷，想定此事，他便不再犹豫，哪怕冒着被自家主子重罚的后果，松陵也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但等他一路直奔书房，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主子之后，书桌后的王爷却愣了愣神，长久不曾讲话。

松陵不仅有些惊心，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句，却在这时听见那头的声音传来。

仅仅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听到这话，松陵不免有些激动，他抬

起头，视死如归的说：“主子，请恕属下无礼，但周姑娘她如此……实在是不像一介平民妇人做得出来的事情，要不然还是派人在调查一番——”

不等他说完，书案那头的人却已经微微抬了眼，男人的眼眸布满冷色，扫过来的瞬间带着数九寒天的凛冽。

松陵心重重一沉，只得再次低下头去，一句话不敢再讲。

但夏烨尘明显也知道松陵顾虑的是什么。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转开眼依然说，“你先下去，本王需要好好想一想，至于想的什么，你无需担心，只需要奉命行事便是。”

话说到这里，松陵却已经松了口气，跟了自家主子这么久。

他心里清楚，这便是主子陷入冷静的意思。

即便那位周姑娘对自己还算不错，但松陵心神坚定，实在难以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如果周小媛确定了是会对自家主子造成伤害的人，那么即便不惜代价，松陵也会为主子斩除后患。

想到这里，松陵才终于退去，书房里很快安静下来，寂静得仿佛从没人来过，夏烨尘定定坐在那里，几乎如同长在了上面一样。

许久许久，他才微微动了动，脸色显得很难看，复杂而沉默。

不知想到了什么，夏烨尘站起身，将前几日刚放进去的东西再次拿了出来。

那是属于周小媛的笔迹，他当初确实是想要好好收藏的，哪怕再差那也是她写出的痕迹——但如果不是“她”的

话……

夏烨尘的脸色在这个想法降临的时候变得越发冰冷，他只知道，如果不是，那一切就没了意义。

是或者不是，对旁人来说也许意义没有那么重大，但他却不一样。

夏烨尘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这也是一开始他几乎没有怀疑过周小媛身份虚假性的原因。

哪怕是发生了再想不通的事情，夏烨尘只会推给自己，以为是自己离开的太久导致的。

但此刻，在听完松陵转述的那些话之后。

夏烨尘忽然陷入了疑惑当中，他在想数年时间会给一个人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吗？

他从前也是跟这样的周小媛待在一块的吗？

周小媛的那些种种不同，譬如突然得到的算术天赋，又如她的牙尖嘴利和活泼性格，如今再加上这一手……明显缺胳膊少腿的字。

等到那层纱彻底撤开，夏烨尘也不由得在心底反问自己，她真的是她吗？

长久的积累让夏烨尘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重新坐了回去，等到面色终于恢复正常，蔡淡淡朝门外喊了一声，“松陵，进来。”

松陵以为自家主子终于想通了，匆匆进来，却不想夏烨尘只是吩咐他再安排一次晚膳，听到这话，松陵不由有些奇怪，张嘴还想再劝。

夏烨尘却像了然于胸似的，扫了一眼冷冷说：“私自揣测主子的心思，也是你该做的？”

这帽子扣的可不算轻松，松陵当即跪了下来。

“属下不敢

，属下就去安排——”

说完要走，夏烨尘却喊住了他，“等等，我还没说完，晚膳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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