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了真的很久，天荒地老一般，久到孟子陶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睁眼是被俞洄叫醒的，他约了酒店往返机场的接驳车，随到随走。

  孟子陶推身坐起。

  开机中的脑子不灵清，看着他，眼神微茫，“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俞洄蹲在她面前，塌着腰仰着脸，笑眯眯反问：“你想我回去吗？”

  “想啊。”

  孟子陶不假思索，扯扯他头发，扯扯他耳垂，喃喃自语，“小公寓还租着呢，空着也是空着，我想养只漂亮的金丝雀。不仅要漂亮还要听话，也不能太听话，可以偶尔发发小脾气，但我一哄就会立刻回到我身边。”

  少年人清清白白的一颗心，容易动情，也容易深情。

  他真信了。

  黑眸里热烈涌动，直起腰去亲她的唇。

  孟子陶偏头躲开，“我开玩笑呢，工作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养漂亮的金丝雀。”

  灵魂是冷的，心思是淡的，一字一句对他说：“你一味的迁就妥协，只会让我越变越坏。我已经很坏了，真的不能再坏了，多少得讲点良心。”

  他仍执拗地吻她脸颊，“我只喜欢坏女人。”

  “你有病。”孟子陶轻嗤。

  他从善如流，“对，我有病。”

  孟子陶咬牙，“看来我对你还不够坏。”

  “孟秋秋。”俞洄黏糊糊地喊，圈住她的腰，“我回去以后，能不能借住你的小公寓？”

  孟子陶蹙眉，“你打算让于菲一直住你家？”

  “你吃醋了。”

  “我没有。”

  “你有。”

  “有个屁！”孟子陶推开他，“我要赶飞机去了。”

  手劲不小，直接把俞洄推了个屁墩，抓到把柄一般，“没吃醋你这么用力？”

  孟子陶根本不吃这套，都懒得扶他。

  看眼时间，脚步匆忙。

  到达出发大厅，仍惦记着杜可念送的陈皮八仙果，孟子陶特意绕去咖啡厅。

  询问服务生，彻底死了心。

  俞洄牵着她往安检区走，“回头我给你寄。”

  “网上买更方便。”孟子陶低头给杜可念发消息，“东西本身不重要，我在乎的是朋友的情意。”

  “我的情意你在乎吗？”

  冷不防俞洄突然站定，孟子陶差点撞人怀里，急停在他眼皮子底下。

  吓一跳，下意识机警道：“你又想干嘛？”

  俞洄没说话。

  拉起她的右手，思索了下，换成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个小东西，套入中指。

  不大不小正合适，素白一圈简单低调，他满足地笑，笑得无限快乐。

  向光举起左手，孟子陶轻叹气，“你该早点送的。”

  俞洄一愣。

  “没事。”孟子陶拔下戒指，改戴在右手中指，“戴这儿更合适，招财进宝。”

  眉宇间浮现失落之色，俞洄从裤兜里摸出另一枚，“我买的是情侣戒。”

  “我知道。”孟子陶小脸盈笑，“来来来，我帮你戴。”

  既然收了戒指，何必拘泥于仪式感的小节。

  靠着童年回忆，她讲起不标准的粤语吉祥话，“恭喜发财，恭，恭，恭……”

  不是她结巴，是戒指卡在了他右手中指的关节处。

  “你买之前没试戴吗？”孟子陶扯高他的手指问。

  “只试了左手。”俞洄笑着解释，“从小握笔姿势不对，关节变形了，戴不进去。”

  孟子陶放弃，“你爱戴哪儿戴哪儿吧。”

  抽回的手被他抓住，投去不解目光，嘴里却问：“打算两只都送我？”

  “不想送你了。”

  “啊？”

  “还给我。”

  “啊？”

  孟子陶没明白咋回事，戒指已经被俞洄摘掉。

  他从毛衣高领里扯出佛牌，解下链子，穿过两枚戒指。

  三件金属小物撞出丁零脆响，戴回去，塞进毛衣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孟子陶有些看傻眼。

  忍不住笑着揶揄，“送出手了又要回去，你很不想我发财吗？”

  大男孩两眼空荡，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迷惑表情。

  失忆似的反问：“我们刚刚不是在聊陈皮八仙果吗？”

  装傻充愣的模样蠢了点，但也很可爱。

  孟子陶看着他，眉眼里都漾着开心笑意。

  走向前抱抱他，“我该进去了，提前祝你新春愉快，工作顺利。”

  “孟秋秋。”

  俞洄反客为主收拢双臂，恋恋不舍将她留在怀抱里，“我不适应广州的生活，吃不惯，听不懂一句粤语。”

  孟子陶微怔，“在酒店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问她的，他继续絮叨抱怨，“袁朗也很烦，天天带不同的女孩来工作室，说她们是他未来的目标客户群，加她们微信是工作需要，和她们聊天是市场调研……”

  孟子陶点头，“没错呀，这是新产品开发的常规流程。”

  俞洄停顿了下，“他还总说你坏话，说你是奸商，唯利是图只爱钱。说你没心肝，对我始乱终弃。说你虚伪，明明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还假装——”

  “等等。”孟子陶打断他，“你确定这句是袁朗说的？”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承认你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否认过？”

  大男孩心花怒放，傻呵呵地笑了。

  孟子陶掰开他两只胳膊，“但没有到要命的程度，是你在自欺欺人。”

  笑容瞬凝，缝缝补补的心脏又裂开了，溢出汩汩苦涩。

  “我呢，又对你太随心所欲。我这人贪图享乐，习惯了我行我素。没什么底线，坏就坏在……”

  ——坏就坏在她并不打算改。

  顶到舌尖的话又卷回去，孟子陶扯扯唇角，“我真的该进去了，再见。”

  排队安检，站定最末，胡乱滑着手机。

  她警告自己，不准回头。

  心里清楚，那个柔韧倔强的大男孩仍在原地。

  缓慢往前挪动着，手机弹出一条肖玥的信息，【完蛋了，我刚刚装醉强吻了小辅警。他气疯了，要抓我进派出所，我会不会被判流氓罪坐牢吧？】

  孟子陶无语，【流氓罪已经取消很久了。】

  【肖玥：你不想帮我请律师，故意骗我！】

  孟子陶怀疑她真的醉了，【对，骗你的，等着吃牢饭吧你。】

  【肖玥：为我们的塑料闺蜜情干杯！不说了，喝完这杯道歉去，争取少判几年！】

  过安检，孟子陶坐进空旷的候机厅，正对落地窗。

  窗外停机坪灯火通明，起落繁忙。

  今晚她的手机似乎也格外的忙，又飞一条新信息。

  是俞洄。

  【比起接受现实，自欺欺人容易多了。】

  她盯着看了许久，想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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