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前所未有的刺耳，孟子陶决定先接电话。

  对方是一备婚的朋友，半年前就预约试妆，日期却一改再改。

  理由万年不变——未婚夫工作太忙，赶不回来。

  孟子陶最怕做人情生意，尤其遇到半生不熟又什么嘴都敢张的朋友，更头痛。

  听对方说又要改时间，她憋不住火气，柳眉倒竖，“他人在缅北吗？！没得改，你们爱来不来！”

  撂了电话，扭头见于菲偷笑，孟子陶冷声质问：“工作室那边不忙吗？你来干什么？”

  于菲忙绷紧面皮，一五一十回：“杜堃让我来送消防工程预算清单。”

  “不能发电子版？”

  “消防公司需要你核对签字。”

  “你放哪儿了？”

  “收银台。”

  “知道了，你回工作室吧。”

  孟子陶说完，想起个与工作无关的要紧事，叫住于菲，用更为严苛的语气警告她，“不要再提于靳，我烦他。再有下次，请你直接走人。”

  于菲张口欲言，对上孟子陶凌冰冷训诫眼神，闭了嘴，喏喏点头。

  到门口又被俞洄叫住，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孟子陶淡淡了了眼，转眸回来面向袁朗，仍是副端肃模样。

  先谈工作，一板一眼道：“明天的拍摄地点和时间我发群里了。有问题现在问，没问题，尽量不要迟到。”

  袁朗压根儿没打算看，甩手掌柜一样，“我不去了，你办事我放心。”

  再聊别的，孟子陶疑惑问：“你怎么会认识俞洄？”

  袁朗稀松平常答：“微博超话有他参加活动的照片。”

  俞洄居然有微博超话，孟子陶更加不解，“你去翻他超话？”

  “我现在是他的书粉。”袁朗解锁手机，给她看岳山河的屏保壁纸，“昨天听你们聊《洗宅师》，我好奇买了套，看上瘾了一天没出酒店房间。”

  解释倒也合理，不过一部漫画书能有那么大魔力？

  孟子陶持怀疑态度，转而又问：“干嘛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男朋友？”

  袁朗歪嘴笑得邪性，“哪个粉丝不想睡偶像？”

  “……”孟子陶竟无言以对。

  “放心吧，你老谋深算，我可不敢和你抢。”抽出礼盒里的卡片，袁朗看好戏似的挤眉坏笑，“我不掺和，有的是人掺和。”

  孟子陶夺了卡片，撕个粉碎。

  口红好处理，没有女人不爱，见者有份。

  就像不排斥得体搭讪一样，孟子陶从不拒绝追求者的礼物。

  对方坦坦荡荡送，她大大方方收。

  她也常常跟周围女孩们说，没必要觉得收礼物是种负担。

  要相信自己值得，值得男人投入时间精力用心追求。

  太替男人着想，容易把男人惯坏。

  想不劳而获，做梦去吧。

  嘴就一张，口红每人两支还剩大半。

  恰巧大嗓门有口红收集癖，孟子陶索性全部转送于她。

  退了定金又有礼物拿，大嗓门想收但不敢收，“你追求者送的，给我不太好吧。”

  与人快乐没什么不好。

  孟子陶心安理得，还要发信息给追求者：【谢谢你的出手阔绰，大家都很喜欢。】

  于靳很快打来电话，笑着问：“故意气我？”

  孟子陶冷嗤，“这点度量没有，以后别送了。”

  余光掠过店门口的挺拔身影，果断挂机。

  摸出车钥匙抛给俞洄，她返身拿起收银台台面上的预算清单，忙碌整天想早点回去。

  礼服馆距离停车场步行七八分钟。

  寒冷冬夜，缺少喧嚣的步行街没了活力，连沿街霓虹也黯淡了几分。

  孟子陶总是很忙，要么打电话，要么发信息。

  俞洄脚步一慢再慢，仍旧快了些，不得不再次驻足回头，静静等待。

  他的视线里只有她，而她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俞洄怅惘叹气，等她近了，重新举步前行。

  忽然感觉冲锋衣口袋里多了什么，垂眼一瞅，是团成卷的预算清单。

  孟子陶嫌拿手里碍事，从后面直接插了进去，也没抬头，忙着打字回消息。

  凭感觉亦步亦趋跟在俞洄后面，不知道他已经停下来等了她好几次。

  慈善组织负责人向她表示感谢，并希望她能继续为此类公益活动提供支持。

  孟子陶回复，只要时间允许，她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刚发送，又进来条新信息。

  于菲问，【姐姐，你就是俞洄从小暗恋的女神吧？】

  孟子陶没有回她，起首出声叫住了几步开外的大男孩，“俞洄。”

  俞洄闻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面容清寂，眼神微茫，漆黑瞳仁如一片宁静的小海。

  海平面下，像暗潮汹涌，也像深沉包容。

  孟子陶缓缓走近，星眸含笑，“是不是很想像小时候揍程奕一样，也把于靳揍一顿，然后警告他，不准靠近我。”

  俞洄轻扯嘴角，“怎么可能，我已经长大了。”

  “是么？”孟子陶再近一步，柔柔地笑，“好乖呀你，值得奖励。”

  说着从大衣兜里摸出一枚黑灰相间的平安结手机链。

  摊开掌心，“我习惯用裸机，挂不了手机链，你的给我。”

  她记得，俞洄用的纯黑手机壳。

  接过手机，见俞洄面露疑色，她慢悠悠道：“今天参加了个公益拍摄活动，手机链是对聋哑夫妻送我的。我不会手语，没法和他们交流，听志愿者说，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健康漂亮，能歌善舞。”

  讲完来由手机链也挂好了，孟子陶举在两人之间，“好看吗？”

  “好看。”俞洄接过来，顺势握了握她浸凉的手。

  孟子陶抽回，变戏法似的，摸出另一枚手机链。

  相同的平安结款式，颜色略有差别，银灰配皮粉。

  笑盈盈说：“我也觉得好看，所以厚着脸皮找他们又要了个。”

  她今天穿了高跟短靴，昂首稍稍前倾，吻了吻他的嘴角，“亲你一下，买个手机壳送我呗。”

  俞洄愣住，定定看着她。

  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蛋有点呆，有点傻。

  寒风阵阵，孟子陶都快笑僵了。

  伸出双臂，搭上他肩膀，十指在他颈后交扣。

  蹙起眉尖，似吐露闺怨，“怎么办，我的小情人越难越难哄了。都不知道说谢谢，也不知道礼尚往来了。”

  含笑贴近，语气娇嗔，“我还是不是你的童年女神？”

  大男孩耳尖红了，心跳快了。

  纤长眼睫颤了颤，低头吻住她清凉的唇瓣。

  甜如蜜，柔软如云朵，辗转流连，亲昵加深，然后长驱直入，吮尽源头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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