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海有鱼，其名岁墟。

  栖息虚无，偶见踪迹。

  每次出现时，其上颚化赤天，下颚蕴万海，吞日月之光，噬万物众生，就连岁月与时空，也在其吞噬之内。

  具体的形态，少人生灵知晓，只知岁墟出，天地空。

  一如此刻。

  当赤色的天落下时，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就连大海也都凹陷下去，如少了一片区域。

  海面更是出现了旋涡，轰隆隆的转动中，传出震耳欲聋之声。

  此声在外海回荡，引起无数的震动，也将化作风暴，数月不散。

  许青与二牛，不见踪迹。

  直至许久，风暴席卷着海水，波澜了天幕出现一道道闪电，游走在其四周，向着远处呼啸。

  外海，下起了雨，落在水面，形成涟漪。

  雨水中，玉琉尘的身影呆呆的站在半空。

  方才危机关头，以祂的能力，也只是让自己避开被吞的命运，却无法救下许青二人。

  因为岁墟的吞噬，不是实质上的吞下，而是从命运，从时光，从一切层面，将其割裂，成为自身的养分。

  所以，祂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青和二牛，消失在了眼前。

  “就连岁墟也都出现了，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玉琉尘沉默，祂想骂人了，但很快祂双眼眯起，浑身血光闪耀。

  “不对……”

  “来到外海后，我的情绪有些不对！”

  玉琉尘很清楚，故事需要蕴含情感，唯有能打动自身的故事，才可以去打动别人。

  所以祂在很多时候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其他神灵那般的冷漠，这是其神权所决定。

  但……神灵的本质，就是冷漠。

  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所以祂看似情绪丰富，但那是刻意为之。

  可是这一次出海，很不一样。

  “我被影响了！”

  “有某位存在，拨弄了我的情绪？”

  玉琉尘心神一震，复杂的望着大海，半晌后，祂忽然开口。

  “有一天，许青与陈二牛在名为玉琉尘的神灵之意下，一同出海……”

  “外海，对于玉琉尘而言，并不陌生，但对于许青与陈二牛来说，充满了未知。”

  “于是，他们二人在某种不可知不可言的外力作用下，先是遇到了不详之雕像，接着遇到了神梦之阳，而后又遇到了巡海的海妖……”

  “直至，他们遇到了岁墟。”

  “岁墟不饿，只是一次寻常的吞天，将在五个时辰后……”

  玉琉尘一边开口，一边神权之力蔓延，融入苍穹，烙印大海，形成真言，以其真名述说。

  下一刹，天地色变，轰鸣之声回荡，其真言出现碎裂征兆。

  这是故事无法成真的表现。

  玉琉尘眼看这般，立即话语订正。

  “将于一天之后……”

  其真言轰鸣，再次形成烙印，可是烙印一出，竟继续裂开，眼看要碎。

  “将于七天之后……”

  玉琉尘再次订正。

  可碎裂虽有所缓和，但痕迹依旧蔓延。

  “将于一个月之后！”

  玉琉尘神权震动，继续订正。

  而这一次，烙印虽还有轰鸣，但却并未碎裂。

  眼看这般，玉琉尘话语持续。

  “将于一个月之后，在外海此地之东，八千万里外的海面，喷天水而出。”

  说完的一刻，天雷滚滚，大海波澜，一道道印记越发璀璨，似成真理。

  玉琉尘神知一番，终吐出一口气，迈步走入苍穹，消失不见。

  雨水，更大。

  ……

  “这什么鬼地方，下的雨都带着腐蚀！”

  岁墟体内的世界，许青和二牛，在半空疾驰，面色都很难看。

  这里，也在下雨。

  但却是腐蚀之雨。

  他们被困在此地，已经十天了。

  十天前，天落吞海，他们失去了感知。

  当眼前的世界清晰时，已在了这里。

  此地的天空，仿佛有星辰，不断地闪耀，若仔细去看，可以看到那自然不是星辰，而是一些发光的花。

  至于大地，一片沼泽，可见无数的废墟以及淤泥。

  十天里，许青和二牛早已判断出了所在之处，是那个将他们吞噬的庞大存在，其体内的世界。

  也感受到了这位存在身躯的巨大。

  十天，都没有飞完。

  甚至根据四周环境的观察，许青判断他们这十天所走的范围，恐怕连此兽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这个判断，让他们二人心中都一沉。

  好在于这恐怖生命的体内，他们一路并无遇到任何凶险。

  这里除了雨水持续外，没有任何生灵。

  只是眼前的无边无际，以及星光下的模糊，让人终究还是会升起一些烦躁。

  尤其是，偶尔他们会看见废墟中存在的雕像，有的残破，有的尚算完整，这些雕像造型各异，在这寂静的世界，在这朦胧的星光下，好似魑魅魍魉。

  虽没有出现什么复活之事，但散出的气息，还是让许青和二牛，难免压抑。

  “阿青，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此刻疾驰中，二牛喃喃。

  许青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之前的那种被目光凝望之感，在这里更为强烈，他隐约有种预感……

  那凝望自己的存在，就在前方。

  “这一路的遭遇，有没有可能，是刻意的安排？”

  许青沉吟。

  眼看许青没理自己，二牛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只能用出杀手锏了。”

  “毕竟这么下去，也没有离开的方向。”

  许青看向二牛，他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二牛深吸口气，望着四周的虚无，大声开口。

  “这里怎么连个喘气的都没有，看来我们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说完，二牛立刻警惕，留意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只是等了片刻，也不见出现什么异常，二牛眨了眨眼，有些狐疑时，许青忽然开口。

  “大师兄，前面……好像有什么存在，正在看我们。”

  二牛闻言，目光落去。

  半晌后与许青对望，随后二人目中露出果断，既然来了这里，也找不到出路，那么前方就算是真的存在了什么，也还是要去一趟。

  二人瞬息疾驰。

  数日后，一团火光，在这朦胧的星光下，格外的明显，映入到了二人的目中。

  许青脚步一顿，内心的警惕已到极致，只是所看的画面，让他和队长，都是心神一震。

  前方的火光，来自一团火堆。

  火堆旁，坐着一个人族模样的老头，其貌不扬，一只脚穿着草鞋，一只脚则是光着，手中拿着一根铁签，串着几块未知的肉，正在火上烧烤。

  注意到许青和二牛的身影，这老头抬起头，三角眼翻了翻，在许青身上一扫。

  “我之前没感觉错，的确似神非神，似修非修，但竟有人族气运，看来曾经是人族，如今虽肉身不是，但也勉强算人族吧。”

  说完，他又看向二牛。

  “至于你，你是个什么玩意？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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