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去人才市场转了转，碰上咱隔壁网吧老板的女婿了。”

  晚上刘丰回到家，周静对他说道。

  “嗯。”

  刘丰吃着饭嗯了一声。

  “他说他们学校招出纳。”

  “嗯。”

  刘丰又嗯了一声。

  “工商那边还没消息？”

  “没有，估计快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老等着也不是事儿，每个月的贷款，房租，还有托儿费，都是钱。”

  “怎么？你想去找工作？”

  刘丰抬起头来问道。

  “……还没想好，学校每年有寒暑假，将来还能多陪陪孩子，就是不知道你那边怎么弄？人家学校要招长期的。”

  “我这边……很麻烦。”

  刘丰放下筷子说道。

  “很麻烦？什么意思？”

  “我去打听了，现在办生产许可证比原来麻烦了，原来找一家工厂去看看现场就行了，现在不行，要出具租房合同或者是房产证，确定场地是你的，这就麻烦了，我现在哪有钱去弄工厂？”

  “那怎么办？”

  周静问道。

  “我哪知道，现在欣达的不能卖了，生产又不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学校应聘这事，我去还是不去？”

  “去吧，俩人先保住一个。”

  刘丰说道。

  “那我明天给这个老板的女婿打电话，过去面试看看，人家还不一定能相中我呢。”

  周静说道。

  ……

  平南市商业学校的招聘，在一个会议室里，管着面试的，除了顾林，还有财务科的科长。

  顾林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连看都不看周静，好像不认识一样。

  来面试的有五六个人，都是女的，有两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二十来岁，另外几个，年龄和周静差不多。

  学校刚开学，窗外传来学生嬉笑打闹的声音，周静坐在会议室的折叠椅上，有些紧张，像是在等着被老师点名，站起来背课文一样。

  ……

  面试之后，周静在家等了一个星期，没有消息，就在她以为自己没被选上的时候，顾林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下周一，你过来吧。”

  顾林在电话里说道。

  “啊？我面试通过了？”

  周静不相信似地问道。

  “嗯，通过了。”

  “啊！太好了！那个，我没想到会通过，这是我第一次面试，没想到，那天，我很紧张……谢谢你，顾主任。”

  周静说了一通，才想起说感谢的话。

  “不客气。”

  顾林说着，不由得脸上浮起笑容，隔着电话线，他好像看到了周静欢欣雀跃的样子。

  因为公司被举报的事情，这个家里沉闷了太久，终于有了一个让人高兴的事情。

  周静拿着手机想给刘丰打电话，调出号码忽然又犹豫了。

  还是等晚上刘丰回来再说吧。

  周静在心里想着，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周静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心里的兴奋还是释放不出去，索性换了衣服，拿着钱包，准备出门买点菜，晚上好好做顿饭，庆祝一下。

  周静去玄关换鞋，忽然听见门锁响，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看见刘丰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周静诧异地问道。

  “嗯。”

  刘丰嗯了一声，就站在那里换拖鞋。

  “……有事？”

  周静看刘丰脸色不好，问道。

  “……工商那边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刘丰说道。

  刘丰说完，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怎么说？”

  周静有些担心，跟着刘丰回到客厅问道。

  “唉，就是罚款，还能怎么说？”

  刘丰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躺下了。

  “罚多少？”

  “……连货带公司的现金，折算折算，剩不了多少。”

  “……那咋办？”

  刚刚周静还为自己工作的事情兴奋不已，现在就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刘丰说着，在沙发上坐了起来：“现在生产许可证不好办，欣达的东西从代理商那里拿货，也挣不了多少钱，而且，公司卖出去的这些东西，一旦是他们知道生产许可证过期，就怕找后账，要是那样，就麻烦了。”

  “那你想怎么样？”

  周静问道。

  “我想把公司注销了，现在这种情况，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

  “你说呢？”

  刘丰看周静不说话，问道。

  “……我刚才接到学校的电话，说下周一让我去上班。”

  “这不是挺好的吗？”

  “干出纳，试用期工资才一千，连还房贷都不够，你公司要是关了门，我们怎么生活？”

  周静说道。

  “该咋生活咋生活，公司帐上还有点钱，家里也有存款，再说，我以后还会干别的，又不光在家里。”

  刘丰说道。

  “……”

  周静没说话。

  “现在公司留着没有任何意义，等我重新注册一个，不是一样干吗？”

  刘丰说得轻巧，迷恋上网络游戏的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不能太多，必须要给游戏留出充足的时间。

  刘丰在网上查了一下公司注销的流程，这一天的工作量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都泡在游戏上。

  等刘丰注销完公司，二零零七年的元旦都过完了。

  周静在商业学校的财务科干得不错，在零七年的元旦顺利转正。

  “周姐，转正了，你不请客？”

  顾林到财务科串门，和周静开玩笑。

  “请，顾主任，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我听宗科长的。”

  顾林笑着说道。

  财务科长姓宗，叫宗进芳，四十七八岁，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

  “我？我就不去了，这一阵我婆婆来了，快八十了，下了班还要忙活她。”

  宗科长说道。

  ……

  办公室主任在学校的事务繁多，和财务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顾林行事谨慎，在进入领导阶层之后，钱能不经手就不经手。

  一些会议租用场地，还有招待，这些事情，应该由顾林从财务打借条借钱出来，然后拿发票找校长签字，他作为经手人签字，再找财务科长宗进芳签字，最后冲减借条。

  顾林说太麻烦，就直接开车，拉着出纳去办这些事，然后出纳去找各个领导签字报销，经手人也就变成了出纳。

  这一条，是顾林的老丈人传授给他的经验，无论什么时候，少碰钱！

  “今天中午你请我吧，怎么样？”

  顾林开着车从学校出来，对坐在车后座上的周静说道。

  元旦，市里几所学校的领导在一家宾馆聚餐，顾林和周静要去拿发票。

  “行啊，顾主任，你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周静在座位上坐直了身体说道。

  “……”

  顾林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周静，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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